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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中國社科院世經政所研究員張明近日在接受中國證券報記者專訪時表示，明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仍有一定的貶值壓力，未來走勢將主要取決于外部環境。同時，在當前經濟有下行壓力的前提下要進一步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必須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收盤價在開盤價制定中的權重。
明年人民幣匯率或有兩種走勢
中國證券報：如何看待明年人民幣匯率走勢？該如何理解對人民幣匯率要有底線思維，底線具體指的是什么？
張明：短期內利差是影響雙邊匯率的最重要基本面因素。今年迄今為止，美聯儲加息了三次，而我國央行進行了四次降準。無論是銀行間短期利差，還是債券市場的長期利差都顯著收窄，這是今年人民幣對美元貶值10%的主要原因。展望明年，美聯儲大概還有兩到三次加息，而我國央行可能還會繼續降準。因此，中美利差可能會進一步收窄甚至倒掛，這將會導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繼續面臨貶值壓力。
明年人民幣匯率走勢可能出現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先破“7”，之后在“6”與“7”之間雙邊震蕩。在市場適應了破“7”，且發現并不會帶來太大問題之后，再繼續漸進貶值。第二種情況是不破“7”，在“6.7”到“7.0”的區間內窄幅波動。這兩種情況在明年都可能出現，具體哪種可能性概率更高，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未來一段時間內外部環境的變化。
對于人民幣匯率的底線思維，應該是防止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在短期內大幅貶值。需要注意的是，破“7”不屬于大幅貶值，大幅貶值是指破“7”之后把控不住，短期內突然跌至“7.5”甚至“8.0”這樣的情形。這種情形是央行應努力避免的。
中國證券報：未來要維持匯率穩定，央行可能會采取哪些方式？明年人民幣匯率走勢會對貨幣政策調控有何影響？
張明：央行維持匯率穩定主要有四種方式：一是通過公開市場操作買賣美元，這會導致外匯儲備發生變化。二是收緊對資本流動的管制，在有人民幣匯率貶值壓力的時候可以收緊資本外流管制。三是對每日的人民幣兌美元匯率的開盤價進行干預。四是在極端情況下，或對離岸市場的匯率進行干預。事實上，這四種方式我國央行曾經都使用過。此外，如果明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不破“7”的話，就意味著短端和長端利率再向下走會比較困難。若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破“7”，國內利率下行的空間就會更大一些。
中國證券報：如何看待明年外匯儲備規模的變化，短期因素和長期因素影響有哪些？
張明：影響我國外匯儲備的因素大致有三個：一是國際收支的狀況會影響外匯儲備的增量。比如，如果國際收支持續順差，那么外匯儲備就會增加。二是是否使用外匯儲備。如果用它來干預外匯市場，或者用外匯儲備來支付進口或對外投資時，就會導致外匯儲備的下降。三是外匯儲備是以美元計價的，并且投資了各種全球金融資產，因此匯率變動和資產價格變動會通過估值效應來影響外匯儲備。舉例說，前段時間美元指數走強，那么歐元和日元資產在折成美元之后，市場價值就會縮水。所以，外匯儲備的收縮在一定程度上也與美元走強的負向估值效應有關。
但從更長期來看，一個國家外匯儲備的多少與這個國家實行怎樣的匯率制度有關。如果一個國家實施的是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它不需要用外匯儲備來干預匯率，因此就沒有必要積累大量的外匯儲備。因此，在通常情況下，實施固定匯率制的國家的外匯儲備通常要比實施浮動匯率制的國家更高一些。
我國具備匯率自由浮動的條件
中國證券報：對我國而言，匯率完全自由浮動的意義有什么？我國現在是否具備自由浮動的條件？
張明：對于開放型大國經濟而言，全球范圍內絕大部分這樣的經濟體都實施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實施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最重要的意義是可以給國內貨幣政策自主性留下一個更大的空間。
從國家的角度來看，放開資本流動是大勢所趨，因此，如果實施的是固定匯率制，那么就沒有獨立的貨幣政策。而一旦匯率開始走向浮動之后，該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就會顯著增強。對大國來講，貨幣政策的獨立性要遠比匯率穩定更重要。
我國目前已具備實施自由浮動的一系列條件，當前我國對外依存度實際上并不算太高。截至今年10月末，我國外匯儲備規模依然高達30531億美元。雖然經常賬戶在前三季度累計是逆差，但總體而言中國的經常賬戶長期保持著順差狀態，國際收支較為穩定。此外，我國還保持了比較嚴格的資本賬戶管制。在上述前提條件下，實施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并不會帶來很大的問題，人民幣匯率也未必會一直大起大落。
中國證券報：在經濟有下行壓力的情況下，您認為未來匯改應該如何推進？
張明：在經濟基本面有貶值壓力的前提下，若要進一步推進匯率形成機制改革，一個很重要的做法就是要增加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收盤價在開盤價制定中的權重。目前我國是三“因子”的匯率決定機制，每天開盤價的制定要同時考慮昨日收盤價、對一籃子貨幣的匯率穩定及是否動用逆周期因子。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上調收盤價因子在開盤價制定中的權重，讓市場供求對匯率的影響不斷上升。這同時也就意味著，應適當容忍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的貶值。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市場化改革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仍是可以得到推進的，甚至存在加速推進的可能性。
